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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不为神,为了世间苍生

13.不为神,为了世间苍生

“阿克兰……”即将进入通道之际,即墨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,“前辈,可以让我知道您的名字吗?”

“名字…消失千年之人,有什么可在意的……”

“您帮了我们很大的忙,我只是想……能有个称呼,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您。”

“……澹台,就把这个姓氏带走吧,我是个懦夫,没有脸面带着这个家族的荣耀离去。”说完老人转身朝着远处光芒万丈的神殿走去。

…………

面前是高大恢宏的白金色大门,整座宫殿都保持着记忆中那个模样,千年来没有任何变化,只是它的存在已经完全不是曾经那回事了……

我驻足在门前,迟迟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,明明已经没有我存在的意义了,我在怕什么?明明已经等这一刻千年了,今天终于能去了,不……不是怕死,大概……

“这里不欢迎也不需要参拜者,请立刻离开。”突然传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
我抬头看向面前那个穿着神殿标准的天蓝兜帽长袍的身影,再次陷入了回忆,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。

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,周围已经多了数个同样装束的人,“重复一遍,请你立刻离开……”

我确实很想离开,这个伤心之地或许还能再当一段时间懦夫,最后随着世界一起离去。在这千年每个夜晚都会梦到她,梦醒后伴随的是剧烈的失落,过了千年那一颦一笑仿佛仍是只在昨天。

“第六十代神使是我的的故人,我是来看老友的。”我拿出她临行前给我的徽记,这是她曾作为神使的信物。

“这……这的确是先代神使的信物。”神殿自然有独特的辨认方法,“可是六十代神使在千年前就已经过世了。”

“没错…她走了千年,我也苟活了千年,如今我想在最后……能够在她身旁。”

“见此信物如见神使,先代之物依旧如此,您请进吧。”

周围的人回到了隐藏之处,巨响下,神殿近百米高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。

深吸一口气,我踏进了这逃避一生的地方,这个地方完全和记忆中的一样,连细节都未曾改变。翻阅脑中这里的记忆,很轻易地找到了祭坛。

遣退了身后跟随我的神殿人员,我走到祭坛的中心,拿出她的信物,檀木制成的徽记漂浮在半空中,感受了一下空间,抓住发出波动的点将其扩张,一道空间门被我打开,里面一片漆黑,再次踌躇片刻,我走了进去。

门在身后闭合,漆黑的空间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不远处那散发幽光的水晶冰棺,棺中之人的容颜依旧,脖子以下的皮肤泛着渗人的紫黑色,千年的岁月没有改变她一丝一毫的美丽,而我却已至暮年。

充满褶皱的手隔着冰面抚过她的脸庞,过往如同时间倒流般浮现……

我从小就被誉为天才,澹台家族作为隐世家族世代坐镇神寰山,神殿为明,我们为暗,不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神,而是为了这世间苍生的平衡。我继承了父母先辈的使命,自幼刻苦修炼,年仅22岁就接过了家主的位置,而那一年,神殿突然传来圣女上任神使的消息。

作为新任家主,哪怕我不喜欢这些活动,也少不了要前去祝贺,我在换代典礼上见到了她……她叫古薇,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,原本孤寂的世界豁然间像来到了春季,像是如梦初醒,世界上所有表示美好的词都不足以描述她的美。

从那一刻起,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她。

“澹台家族现任家主澹台清,见过神使。”

我怀着忐忑的心向她打招呼,她自始至终带着淡然的脸上浮现出微笑,那是能令百花失色的笑颜。

“家主客气了,澹台家族与神殿皆是这世间的维系者,你我无上下之分,无需这么多礼节。”

也许是因为在同龄人中有了同样天赋异禀的对手,也可能是因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,我加倍的努力,但每次见到她时,她总能压我那么一丝,天才不止我一个呢。

逐渐的,她要作为神使维护整个绯红星的生态与魔素的平衡,我则在暗中铲除不稳定的因素,我们见面的次数变少了。

修行者的寿命远比普通人漫长,这漫长的时间我重复做着相同的事却不觉枯燥,因为有一个人与我同行。

这一年,我们同时破凡入圣,我与她都还不到百岁,皆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圣者,世间也一片安宁,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表达我对她的感情,但是每到她面前我却退缩了。

她几乎只有我一个朋友,但我却没有自信,我怕只是我的一厢情愿……

有一天她突然来家族找我,说有要事相商,在谈话中向我托出了先前历代神使的记录和自己研究后的结果,神的想法……可能并不是守护这个世界。

她还说这个世界远比我们能看到的要大的多,我们生存的空间被称作星球,像这样的星球还有十个,而长天之上的太阳,是一个比所有星球加起来都要庞大的世界,历代神使称那里为“阿克兰”,那里是神明们的栖息地。

开始我觉得这是天方夜谭,神难道不是杜撰来的么?这么多年来她也没有得到任何一次神的指引。但是看了从初代神使开始,长达数万年的记录和探究,我大受震撼,世界一下子变的陌生了起来。

在神殿建立之初,人们是知晓这些事情的,甚至与外界有所往来。但渐渐的,有几代神使一点一点的抹除了这些往来,并开始蛊惑苍生,而这并非神使的本意,他们在临终前发现了异常,自己的精神被下了暗示。

历代神使最差的也是圣者,能够不知不觉就让圣者受到影响,只有神明能够做到,那些神使在弥留之际留下了手札警示后人。而在这世间信息完全被封闭后,后来的神使并未再出现这种情况。但是他们从先辈的手札中知道了这些秘辛和异常,因此神使除了要维系这世间的平衡外又多了一个使命,提防神的到来。

到了古薇这里,她精通空间之法,在星球的外围空间中发现了若隐若现的神力,加上手札中的内容她大致明白了神究竟想要做什么。决定不再这样持续下去,哪怕做再多的准备,她也没有把握对付神。

她来找我先是为了想要恢复与外界的关联,给这天下的生灵一个世界的真相。身为神使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借用神力的,经过长达百年的研究,她成功突破的神力禁锢连通了相邻的烈金星,但是因为资源的问题只能够进行三次传送。

空间传送如果起点和终点没有锚点固定,那在传送途中就会因为通道的不稳而承受极大的压力,且目的地容易出现落差。因此需要先进行往返,由她施展空间之力开拓通道并确保终点的稳定,我则将她开拓的通道巩固并锁定,虽说消耗很大,但我们成功了。

我们抵达了烈金星的两块大陆之一:金峦大陆,在那里我了解了绯红星的落后。从未听说过的炼金术,令人啧啧称奇的魔法文化,以及新奇的冒险家与古文明遗迹……

古薇的震惊比我只多不少,但我们没有时间参观,稍作恢复便再次启程回归,回到绯红星后我发觉古薇的神色不对劲,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,但当我仔细看时又恢复正常了。我询问她是否有不适,她表示没有任何问题,我便把这当成空间穿梭后带来的迷乱感。

我们本来的计划,是想凭借这条通道制造能够多次使用的传送阵,但是意外来的就是如此突然。

我经古薇的传唤来到神殿祭坛,却没有见到她,这时蓝光涌现,一道空间门出现在我面前。

“进来吧。”虚弱的声音让我心头一颤。

她的模样让我大惊失色,深紫色蔓延了她大半个身子,被覆盖的皮肤呈现一种腐败之感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?发生了什么!?”我平生第一次乱了阵脚。

“神力的侵蚀,神……注意到我做的事了。清,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,和神交手,我还是太稚嫩了……通道还能够用一次,拿着晶石和我的徽记,如果有一天灾厄真的降临了,尽量让更多的人活下来!”

这些话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说的,她的身体随着话音一起落下……

我呆滞的抱着她,紫黑色还在蔓延,我却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……

“即使是澹台家族,也只有你一个人我能够信任,告诫你的后人,警戒这所谓的神……”声音越来越微弱,我的泪水自说自话地就流了下来,“我可不想有得这么丑陋呢……”

最后的力气化作玄冰,吞没了她的躯体,在冰棺合上之际,她又说了什么,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世界那一刻离我远去……

孤寂的空间里我靠着承载她的冰棺坐了好久…好久……周围的黑暗像是我的心一般。

自她之后的两代神使,都在上任之后性情大变,没人知道那是为什么……

…………

现在我靠着这个冰棺,亦如曾经那般,只是不复那意气风发,黑暗遮蔽我的视线,开启这片空间的钥匙被我带了进来,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掩埋,没人能够发现。

意识的最后停留在她最后对我说的话。

“你对我……”

“我都知道……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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